【期货打假在行动⑥】远离“股指吧”、“拍拍机”
【导读】茶水间改造的“股指期货俱乐部”，沿街散发宣传单，号称“数十倍暴利”、“简单、无门槛”、“免费提供数百万账户资金”、“3分钟保学会、老少皆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本期节目我们共同聚焦：远离“股指吧”、“拍拍机”， 学习投资者适当性制度。
主持人：王超
嘉宾一：中国期货业协会常年法律顾问 于学会
嘉宾二：中国金融期货交易所市场部总监助理 李中秋
嘉宾三：恒泰期货首席经济学家、副总经理 江明德
经济之声：股指期货是什么？在我国发展的情况如何？
李中秋：金融期货主要包括股指期货、利率期货和外汇期货，这个系列和商品期货的主要差别在于基础标的不同。股指期货是以股票价格指数为标的物的期货产品。大概在上世纪70年代时，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导致了国际金融体系剧变，欧美各国汇率、利率和股市波动剧烈，市场避险需求十分强烈。在这种情况下，在借鉴商品期货的基础上，一系列金融期货应运而生。股指期货于1982年诞生于美国，现在已经成为全球第一大期货品种。
以2015年为例，股指期货成交量占全球整体交易量的20%，全球已上市的股指期货品种达到了377个，上市股指期货的国家和地区经济总量占全球87%以上，股票市值占全球99%以上。也就是，除了极少数落后地区，有股票市场的地方基本上都有股指期货。
针对我国股市波动大、避险需求旺盛的情况，经国务院批准，2006年中国金融期货交易所设立，专门负责组织金融期货、期权等产品的交易。2010年4月16日，第一个股指期货产品沪深300股指期货在中金所上市，由此标志股指期货市场正式启航。
目前整个市场运行大概6年多，一共上市的品种包括沪深300、上证50、中证500三个股指期货产品，累计开户数达到30多万。相比庞大的A股市场，股指期货还是一个比较年轻而小众的市场。
经济之声：股指期货标的的现货是股票，期货和股票现货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
江明德：股指期货和股票现货市场究竟是什么关系，可以从两个方面去看：第一是期现关系。股指期货与股票现货之间有这样的现象，即股指期货的交易标的是股票现货指数，不管是沪深300也好，还是综证500，或是上证50，其交易标的物都是现货市场上的指数；第二是交割机制。股指期货的交割价是由股票现货市场价格来决定的。操作股指期货所采取的策略，比如机构在期货市场上采取的一些交易策略，像套期保值、资产管理等，都是基于股票现货市场的运行而做出判断的。
股票现货市场是原生品，股指期货市场是衍生品。股指期货市场只能反映、服务于股票现货市场，而不能决定股票现货市场的运行方向，就如天气是取决于自然界因素而不是取决于预报。所以，股指期货和股票现货的关系，其实就是原生品和衍生品的关系。但这种关系并不表明股指期货没用，就像天气预报，是对抗恶劣天气的风险对冲工具，股指期货是对现货市场风险管理的工具，最根本的职能是风险管理。所以，股指期货对股票现货市场而言，是风险管理场所，是可以分散现货市场风险的出入口，使投资特别是机构投资可以有管理的工具，从而使股票现货市场的波动趋于平衡。
在我国，股指期货从2010年开始已发展6年了。如果比较股指期货上市前后6年的股票现货市场的波动率，会清楚发现，有了股指期货后，股票现货市场的波动率确实在下降。
案例：2015年，陕西证监局接到线索举报，称位于西安市土门丰登南路的一家机构非法从事期货活动，打着“股指期货俱乐部”的名义，沿街散发宣传单公开招揽客户，并用“数十倍暴利”、“简单、无门槛”、“免费提供数百万账户资金”、“3分钟保学会、老少皆宜”等口号夸大宣传，诱使投资者上当受骗。
经过实地暗访调查发现，该机构以“学员培训”等方式，向投资者出借其控制的股指期货交易账户，接受投资者委托，进行股指期货交易，同时收取每手300元固定手续费。这家机构没有进行工商登记，也没有取得证监会业务资格批准，违反了《期货交易管理条例》，涉嫌非法经营期货业务。
陕西有关部门已经组成联合执法组，依法对其进行了现场查处，责令当事人停止非法经营活动，查扣了营业用电脑、收款票据凭证及相关资料。有关部门将按程序对无照经营相关责任人进行处罚。
经济之声：所谓“股指吧”、“股指期货俱乐部”等案例并不少见，“股指吧”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经营模式，怎样变成了非法获利的手段？
于学会：股指期货推出后，很多老百姓非常感兴趣。出于保护投资者的需要，股指期货的交易门槛设得很高，一般小老百姓是无法参与的。“股指吧”就应运而生，在很多地方很流行。它就设在街头、酒吧、茶馆，说老百姓只需要几千块钱就可以做股指期货。参与其中的投资者实际上是在赌输赢，赌对方向就挣着了，赌反方向就赔了。这个门槛很低，而且很容易被老百姓理解。尤其在去年股票市场最热闹的时候，“股指吧”一度非常流行。
案例：去年上半年，三湘都市报接到一位长沙黄先生的电话，称其与湖南百信投资有限公司合作，引进“拍拍机”炒期货，号称“配资不需利息，操作又快又方便”。谁知刚用了10天就亏损了12万元。事后，黄先生发现，他明明在能赚钱的时候买入，却莫名其妙亏钱，一查才知配套软件是黑市买的。该投资公司由于涉嫌非法经营，被移交警方接受调查。
经济之声：“拍拍机”是一种什么样的新式武器？
于学会：“拍拍机”从外形看就是一个小盒子，有点像平时玩儿的桌游。上面有几个按钮，写着涨跌、停涨、停跌这些字眼，旁边有一个屏幕播着行情。“股指吧”、“拍拍机”都是设计一些交易软件让大家赌输赢，谁猜对了钱就归谁。
经济之声：为什么猜对了，明明可以赚钱的时候，却莫名其妙亏钱了呢？这个软件有什么猫腻呢？
于学会：客观地看，“股指吧”、“拍拍机”现在分两类：有一种是真正在交易所开了股指账户，然后将其分拆，让普通老百姓分着做，这相对还是公平的；另外一种就是完全造假的，让经营者和参与的老百姓对赌，从软件设计上就可以保证经营者永远是赢的，参与者做对了也挣不着钱。
江明德：“股指吧”的前身是过去大家都很熟悉的现货外汇、贵金属地下交易黑平台，其受到打击后，在股指热中摇身一变成为“股指吧”，投资者要对此提高警惕。很多经营者都是一波人，换个门面，万变不离其宗，骗法、玩法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标的发生了一定的变化，变成了股指。在这里提醒大家，股指波动性再度增大时，这样一种骗术也许还会死灰复燃。大家遇到类似的手法，对一夜暴富或是能加几十倍杠杆、规避掉一些投资门槛儿的宣传躲远为妙。
案例：去年股指期货大热时，“股指吧”多了起来，武汉、温州、郑州、西安、湖南、江西都发生过类似的案子。不法分子很会“赶时髦”，紧跟热点，也很会用手段吸引老百姓的注意。三个月的时间段是比较好骗人的黄金周期，过了三个月大家都知道其所谓的套路了，就不好骗了。所以，“股指吧”、“拍拍机”也是在去年股票市场异常波动时，骗了大家很多钱。
经济之声：在法律层面上，这类违法犯罪活动如何定性？
于学会：在我国，期货经营是法律规定的专项经营。从事“股指吧”的单位未经有关部门批准是非法经营证券期货业务，涉嫌刑法上的非法经营罪。此外，很多“拍拍机”是搞对赌的，已经不单是非法经营的问题了，其真实目的是直截了当地作假、黑钱，这已经属于诈骗的范畴了。
经济之声：由谁来监管非法期货活动？如果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是找公安？找工商？还是找证监会或交易所？
于学会：首先，广大投资者在投资前要三思，不要轻易掉进非法期货的坑，否则也是“亡羊补牢”了。其次，广大投资者要摆正心态，不要盲目追求高收益。在我国，期货是一个特许经营的行业，只有根据相关法定条件和程序经过批准的公司和交易所才可以从事。尤其是股指期货属于金融期货，是所有期货产品里管理最严格的品种。
经济之声：为什么股指期货的交易只可以在中金所进行，其他任何渠道都是非法的？
李中秋：我国共有四家期货交易所，三家做商品期货交易，一家做金融期货交易。中金所是唯一一家获得国务院批准，从事金融期货交易的交易所。非法期货活动无论对参与者还是对期货市场，甚至整个社会，都具有危害性。首先，非法期货活动属于蛊惑交易，违背了金融期货市场投资的适当性制度和开户实名制规定，把一大批没有知识、没有经验，也没有风险承受能力的人糊弄进来，放大了风险。结果也就会导致参与者遭遇比较大的亏损。虽然“股指吧”这种模式单次交易金额不是很大，很容易给投资者造成无所谓的感觉，但日积月累，积少成多，有的人亏损大了，再醒悟已经来不及了。
其次，非法期货活动也滋生了一些社会风险。如果参与者的亏损比例比较高，就比较容易产生不良情绪，从而成为社会风险集聚的源头。
最后，非法期货活动也严重干扰了正规期货经营活动，像“股指吧”，以逃避监管的非法经营为基础，收取高额的交易费用，严重扰乱了市场秩序、生态，以及整个经营环境，也很容易让不明真相的参与者和社会大众对期货市场产生误解或者形成负面印象。
经济之声：股指期货交易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则，就是投资者适当性原则，其具体内涵是什么？
江明德：很多时候，大家会认为股票现货市场下跌跟股指期货有关，这其实是很大的误解，原因在于对股指期货的不了解。在投资者了解股指期货或是期货时，有以下几点必须注意。第一，投资者必须在正规的期货场所从事期货交易，这是有法律保证的，正规的期货交易场所会进行必要的投资者保护行为，这是很关键的。第二，投资者必须了解股指期货或是投资者的适当性制度。做股票现货的方法、习惯或是思维，在股指期货市场是不适用的。因为两个市场的交易机制是不一样的。股指期货市场实行的是保证金交易制度和当日无负债结算制，这两点在股票现货市场是没有的。此外，股指期货是多空双向交易，而股票只能做多。股指期货市场和商品期货市场，有多必有空，多空要平衡，而股票投资者只是多头，肯定会受到限制。在现货市场上，大家都喜欢满仓交易，因为实行的是全额保证金制，所以满仓交易是无所谓的。而股指期货实行差额保证金制，其中是有资金杠杆放大作用的，资金杠杆放大给投资者自由的同时也给予风险。
李中秋：实际上，投资者适当性制度的核心就是将适当的产品销售给适当的投资者。之所以要建立适当性制度，是因为并非所有的金融交易都适合各类投资者来参与，有一些高风险的金融产品和金融业务，主要是面向专业投资者的，并不适合进行一般的投资。在全球来看，适当性制度也是金融市场的基本制度，在境内外市场中都有丰富的实践，包括美国、欧洲、日本以及我国港台地区等在内的全球大多数市场都建立了相应的投资者适当性制度。这些地区的市场根据投资者资产状况、投资经验和对产品的认知程度，将投资者进行分类，并给予不同的市场准入。比如美国是将证券投资者分为认可投资者、合规投资者、机构投资者三类，欧盟将金融市场客户分为零售客户、专业客户和合格的对手方三类。在我国，股指期货的适当性制度主要是满足“三有”，有知识、有经验、有资金，防止资金实力不足的客户盲目参与交易，影响投资者的正常生活。
综合考虑整个合约设计、保证金比例制度，就是要求客户有较强的资金实力。除了50万元可用资金的门槛，为了引导客户深入了解股指期货产品的特点，还要进行金融期货考试，没有知识的投资者是不适合参与的。此外，客户还需要有比较丰富的投资经验，因为期货交易是杠杆交易，没有交易经验就来参与就像不会游泳的人进入深水区。
事实上，金融期货开创适当性制度的先河后，现在很多投资产品都用了适当性制度。比如2016年9月9日，证监会就《证券期货投资者适当性管理办法》公开征求意见。上个月25日，《分级基金业务管理指引》发布，明确了投资者必须拥有30万股票市值的要求。
实际上，目前市场上有很多公募、私募机构都已经使用了股指期货作为理财产品。投资者到银行柜台买理财产品，可能就会买到嵌入股指期货来避险的产品。股指期货资金量大，但分散起来就比较小了。一些基金公司的指数类产品，一个产品的投资者就已经达到了一两百户，也就是，这些基金公司的指数化产品虽然是用来避险，但还是卖给那些进行几千块钱、几万块钱投资的中小投资者，让老百姓能够真真切切地从中享受股指期货避险所带来的好处。
经济之声:微信平台上，很多网友问到四家合规的机构是哪四家？
江明德:四家国务院批准的期货交易所，第一家叫中国金融期货交易所，负责中国的金融期货上市和交易。另外有三家是商品期货交易所，分别是上海期货交易所、大连商品交易所、郑州商品交易所，负责国内的商品期货上市和交易。上海期货交易所的产品主要是有色金属、工业品。郑州商品交易所的农产品比较多。大连商品交易所有农产品，也有化工产品。
经济之声:网友问，股指期货和现货原油的操作原理是否一样，从事现货原油交易的是否可以参与到股指期货的交易中来？
江明德:现货原油是现货，股指期货是期货，两者之间是不同的，提醒投资者对此提高警惕。
经济之声：那么面对现在“股指吧”等非法期货，于律师对广大投资者有何提醒？
于学会：首先，从监管者来看，工商局负责行政认定，公安局负责刑事认定，证监会主要对是否为非法经营期货行为进行认定。另外，非法经营也在不断创新，从其发生到监管部门的认定处理是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滞后，去年云南某贵金属交易所的问题及现在热门的险资举牌问题，从发现到其处理需要相当长的时间，监管部门不能在第一时间制止，对于投资者来讲从事非法期货活动的损失需自行承担。因此，广大投资者一定要擦亮眼睛，如果发现问题，应当妥善保存有关证据材料，向工商、公安机关或证监会进行举报，但现实生活中能挽回损失的可能性较小。
经济之声：于律师的发言引发我的一些思考，毕竟我们的金融衍生品市场发展比较短，是否可以认为有些非法期货钻了法律的空子，让投资者蒙受损失？
于学会：确实是这样的，现在全国的法院系统不时接到民事起诉，要求认定某个交易场所属于非法期货，认定是否为非法期货，这对法院来讲也是一个新问题，能否认定还要涉及众多投资者。还是前面讲到的，做期货一定认准四家正规期货交易所，其他的很多都是擦边球，有风险的。
经济之声：交易所的李总提到了现在国外有分级、分类的做法，而国内还处于起步阶段，投资者怎样知道我是一个什么类型的投资者，能否参与其中呢？您怎样看待分级的问题？
李中秋：投资者交易股指期货、其他金融产品也好，一定要对自身有比较深刻的认识，因为只有投资者自己知道能不能参与这类交易，而不是为了暴利来参与。中金所也进行了一系列的投资者教育，因为投资者教育是投资者保护的根本，只有投资者自己真正懂了、理解了、认识到了、能够辨识风险了，才能切实地加强风险防范、做到自我保护。
最近几年中金所做了大量的工作开展投资者教育，主要有:其一，通过主流媒体传播金融期货正确理念。如大量投放各种素材，通过官方微信、微博和网站等平台开展市场宣传和投资者教育。其二，通过举办培训讲座为投资者树立风险防范意识。如联合期货公司等会员单位，一年大概举办了800到1000场讲座，培训投资者10万人左右。第三，举办知识竞赛。我们连续三年举办了 “‘中金所杯’全国大学生金融及衍生品知识竞赛”，共吸引了1150余所境内外高校，11万学生参与，既吸引了人才，也达到了普及金融知识的目的。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今年中金所期货期权知识学院获批成为中国证监会十三家首批国家级投资者教育基地之一，结合线上线下的教育活动，为投资者讲解风险。在这一过程中，我们也切身体会到，媒体在投资者教育中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必须依赖广播、电视、报纸、互联网等各种媒体的大力支持。相信我们这一系列节目的播出对广大听众认清真假期货会有很大帮助，包括我们推出股指期货仿真交易平台, 中金所非常希望和广大媒体朋友一起，坚持正确舆论导向，倡导股指期货风险管理科学理念，不断增进社会对股指期货的全面了解和准确认识。
经济之声：投资者面对股指期货以及一系列类似于金融衍生品的非法牟利骗局时，应该如何来保护自己？如何来通过不断学习和提升认识，提高自己在金融交易中的本领和风险防范能力？请用一句话来总结或是告诫各位投资者。
于学会：投资者要擦亮眼睛，看好自己的钱包，客观认识自己的能力，从事金融投资需要谨慎。
江明德：有所为有所不为，投资者一定要在评估自己各方面的能力后，参与合乎法律、适合自己的投资活动。
李中秋：送给投资者八个字，“认清风险，守好钱袋”。
